她不敢再想上一遭——母妃因着饥饿难耐,生生咬断了自己的长甲,终是等不来一顿餐饭;口渴难耐,竟跌跌撞撞不顾一切抱起漱口的盂子,连同脏水一并服下。
难以置信吗?
云衣扪心问着,个中却暗生苦涩。
终了,她宁可信过这些个妄语。
……
耶宁归去偏殿,先以“伽沁”的模样见过了骨啜,汇报所有。
“不是让你休息?怎得又来了这殿内?”
骨啜眼见其款款步入,不觉语气恶劣,透着股子烦厌。
“王,是奴。”耶宁的声音响于面前,令骨啜和腾拉法皆是一惊。
耶宁易容术精进不少,竟也是骗过了他二人。
“如何?”骨啜敛起愕讶的眉头,顿了片刻方问出口。
“按着主人所交代的,尽数说与了她。眼下,想来正是细思量着,明日是否要上皇帝面前,争得那东市的医家生意。”
骨啜暗喜,却仍不改面色轻蔑状:“那公主可有疑虑你?”
“有。”耶宁声音忽是颤抖,却不敢拒答,“奴假言害了风寒,这才沙哑了嗓儿。”
好在耶宁之音较伽沁而言,是沙哑,而非细嫩。骨啜放了心,耶宁还是有些用处,当年留她也是正确之举。
“好。退下歇息吧。”骨啜摆手,似是一副焦躁样儿,连连轰耶宁与腾拉法出了殿,“莫忘此事若让旁的知道了去,你二人该是如何。”
最后一句,惹得耶宁心乱如麻。
腾拉法牵起她的手,分明感知到凉意夹着轻抖。
“怎得?既已事成,莫要回想徒增烦恼。”腾拉法侧头望向耶宁,却见其紧抿薄唇,面无血色,衬了这月下的清光。
耶宁思虑良久,终是独个儿无法承受,悄言腾拉法。
“此去菡萏阁,并非无人瞧见。行至花园时,恰逢一公子,似是识得伽沁,竟还硬是寒暄了二句。”耶宁惶恐,“只怕是,那人会瞧出端倪。”
“这怎的会?那公主不也是信了你的话,就连王爷都险些认你是伽沁了。”腾拉法想不出旁的,只得安慰,但他心里却明晃晃知晓——此举徒劳。
耶宁徒手撕去了面皮,随意丢进灌树丛中:“但愿如此……”
……
然而,耶宁此行遇的不是他人,正是慕枫——他正在前往面见高力士的途上。
其实,当下慕枫便有所察觉,毕竟他也是会看人之瞳目的。伽沁,向来眼中柔水,只是言语生辣饶不得人罢了。
但面前之人,却宛若偶雕,有容无音,木讷拘谨,更是多上些许的生分。
巧的是,慕枫于其后见过了伽沁本人。
而他之所以不说破任何,只因尚不知那假冒之人意图为何,断不可打草惊蛇。
万物尚不能见始知终。
至于此刻的慕枫,是坐上了回府的马车。
悒悒难安。
心绪随着嚣尘的轮辙,左右不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