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南,周宅。
这房子是周父周母在世的时候修建的,后来,老周将军去世后,这宅子便传给他们唯一的儿子,周让。
在管家周兑眼中,少主虽然有时颇有些顽劣,但长大后逐渐变得成熟了许多,对待下人奖罚分明。近些年来,少主常年征战沙场,宅子倒是很少回,日趋成熟,不禁让这位老管家很是欣慰。
周让刚刚踏进门槛,周兑便他禀告:“皇后娘娘遣人送来一些画像,是送到您书房吗?”
青砖黛瓦,绿意森森的院子里暑气尽消。一池莲荷开得正盛,周让的心情似乎好了些,便点点头:“是的,再沏一壶茶,一并送去。”
离京已经两年之久,周让一时间怀念起故居来,闲来无事,便在园中闲逛。
偶遇几个小丫鬟,竟对这位常年不回家的少主有几分惧色,低头打过招呼后便匆匆离去。
周让心中冷笑。原来他的御下苛刻的臭名早已远扬。
“主子。”凌沙突然出现,看见周让正颇有闲趣地喂鱼。
“怎么了?”喂完最后一点鱼食,周让拍拍手道。
“他……跑了。”犹豫了许久的凌沙最终还是开口说道。
此事非同小可,凌沙实在不敢隐瞒。
“那还不去找!”周让沉下声来,手指逐渐收紧。
纵使事发突然,好在周让也不算全无准备。
“是。”凌沙身形一闪,随即不见。
周让已然没有了喂鱼的心思,只觉得头上的阳光极其灼热,打在盔甲上,周让这才感觉到沉重与闷热。
一副副画卷正像小山一般堆在周让的桌子上。他长叹一声,开始随意翻阅。
“户部侍郎之女,段纹,好像见过……。”
“吴王爷次女,吴婧。听说是个才女……”
…………
翻得乏了,周让饮一口茶,连连摇头,都是与皇后交好的世家。不知道皇后打得什么主意,还是真心实意地想为周让选一门好亲。
沙场凶险,伤亡将士不在少数,不知有多少妇人苦苦等待丈夫回家。若是幸运便也罢了,假使不幸成为遗孀,这便是一生的苦痛。
周让不知见过多少这样的妇人。灯火如豆,每一个亡故将士姓名皆由他亲自抄写,手总是不自觉地颤抖。
这一个个名字背后实际上是一个个家庭,完满与破碎,只在弹指间。
他怕,他真的怕若是哪天他一去不回,破碎的便是他心爱的人。
这世上若有游魂,便是这心碎的人。
一个念头倏然升起。
“少主,您叫我。”周兑恭敬地拱手道。
“去府前贴个告示,就说……我要招护院,马上就贴。”
周兑显出很为难的样子,却没有说其余的话。只道:“少主有什么要求吗?”
毕竟府里如果缺下人都是去牙婆那里去买,现在为何好端端的贴起了告示。
“此人不仅要通医术,还要懂看相算卦,最好力大如牛,还要能抱得动我。”周让一本正经地提要求。
周兑奇了。只是招个护院而已,为何门槛如此之高。
但是主人的命令还是得答应下来。得令后,正准备走时,周让叫住他。
不知低声说了些什么,周兑连连点头。
周让低声道:“这事儿要赶在皇后前面,万一……”
轻轻关上了书房的门后,周兑望见天边轻霞曼舞,心说,明日前来揭榜的那一位必是未来的少夫人了。
是夜,万籁俱寂,周让伴着虫鸣睡得格外沉沉睡去。
翌日一早,周兑却急急忙忙地前来扰他练功:“主子,有两位姑娘揭了榜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