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如今心上有了挂念的人,偶尔想要示个弱,他却不在身旁。
晕沉的头和盖了两床被子还冰凉的身体让我很不好受,感觉眼睛酸涩,想找个人,抱着好好大哭一场。
如果……娘亲还在就好了。
娘亲会把我抱在怀中,轻轻摇晃,额头贴着我的额头,又温柔又亲昵的蹭我。
娘亲的眼里好像有星河,灿烂盛大。
她用软软的吴音唤我的乳名:娇娇。
娇娇哪里不舒服?娇娇还冷么?娇娇想吃些什么,娘亲去给你做……
画面一转,变成娘亲把发热的我塞进衣柜中,要我捂住耳朵。
我听话的用两手牢牢捂住耳朵,却还是挡不住淫靡之音疯狂窜入。
我看见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将娘亲压在身下,嘴里骂着她贱货,掐着她的皮肤,拽着她的头发羞辱她。
我的头疼,心更疼。
我年龄不小了,我看到的东西也比娘亲所以为的多。
我知道娘亲有苦衷,她接客是为了不要我去趟这趟浑水,她想要我无忧无虑的长大。
我想推开柜门,用桌上的花瓶去砸那个男人,让他放过我的娘亲。
可我知道我不能。
我只是一个七八岁,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。
我是娘亲的包袱,是她的后顾之忧。
我会听话,娘亲,娇娇会听话。
我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,眼睛却突然猩红,如受了蛊惑。
我知道娘亲有个针线篮,篮底有一把锋利的剪刀。
我拿起了那把剪刀,趁那个男人不注意从后面捅进了他的腰腹。
他的动作和声音都戛然而止。
娘亲惊恐的看着男人倒下的身后,被溅了一脸血的我。
我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,我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了。
鸨母趾高气昂的说了很多,然后摔门离开了。
娘亲只是抱着我哭,一直哭,一直哭,哭到眼睛肿了,声音哑了。
然后她去跪着求鸨母,她说可以把我卖给玉奴馆,只要官府不再追究责任。
一切好像都恢复了正常,又好像一切都不正常。
我的头好疼,这么疼,疼到我什么都想不明白,记不清楚。
那年冬天,母亲就生了一场大病,没熬到第二年开春,她就去了。
她抱着我,一遍又一遍的叫我娇娇。
说我走了,谁来照顾我的娇娇。
说娘亲对不住你,要你步我的后尘。
娘亲想抬手,为我擦眼泪,可她虚弱的手抬到半空,便坠落。
“娘亲别走!娇娇会听话!我会听话……”
这一次,我抓住了娘亲的手,没让它垂下。
她的手很烫,骨节分明,略微有些粗粝,只是……不像她的手。
我睁开眼睛,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,依稀勾勒出一个男人好看的轮廓。
原来只是一场梦。
男人还握着我的手,神色中有淡淡的关切:“做噩梦了?”
我抽回手,转过头去,不想被他看见自己这幅脆弱的模样。
他也不强求,为我端起一旁已经放凉了的药:“你发热了,把药喝了。”
我转过头来,睁着眼睛,只看着他,不说话。
他蓦的笑了一声:“想我喂你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