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狩皇帝接话说道:“倒也未必走漏风声,俞大荣在蜀郡便多与祯王不睦,此次俞大荣进京,他怎么能不防备着点呢?”
“祯王是朕的三哥,他自小便谨慎,防患于未然就是他的座右铭。俞大荣,正是他的患呀。”
徐大冲动的说道:“圣上,我徐大是读过圣贤书的人,古之圣贤曰,吾日三省吾身:为人谋而不忠乎?与朋友交而不信乎?传不习乎?”
“至圣先师又曰,君使臣以礼,臣事君以忠!还曰,其为人也孝悌,而好犯上者,鲜矣;不好犯上,而好作乱者,未之有也。”
“正所谓古之君子有三畏,畏天命,畏大人,畏圣人之言。更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率土之滨莫非王臣。俞大荣是圣上的王臣,祯王虽然是圣上胞兄,却也是圣上王臣。”
“自古以来,圣贤都说,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。可没有说,臣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。祯王诛杀俞大荣这朝廷命官,他这是目无王法,铸下大错!”
王七麟听的昏头昏脑,他没听懂至圣先师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,因为里面不少话都是他第一次听说,于是只能配合的点头:“就是、就是。”
万公公心烦意乱,他是读过书的人,他觉得徐大咧开这张破嘴在瞎鸡儿说,他说的话压根没有缜密逻辑。
可偏偏皇帝吃这一套,挑起的眼角中所蕴含的笑意便说明了这点。
他的这一抹笑意让万公公很不爽,于是在心里暗骂了一句:吾草汝娘之。
骂完了他更不爽了:自己有心无能!
太狩皇帝紧了紧身上的袍子走向船头,顺手从万公公手里接过大氅递给徐大:“海风大,披上衣裳,小心受冻。”
徐大接过大氅再次浮夸的摇起乳浪:“圣上放心,我身子骨一等一的强!”
太狩皇帝笑了笑不再说话,站在船头享受风吹。
小船从悬崖下经过,几朵洁白的小花从树上落下,如同雪落。
太狩皇帝接住小花嗅了嗅,说道:“王大人,你知道朕为何要恢复你听天监观风卫之位吗?”
王七麟谨慎的说道:“回禀圣上,微臣不敢枉测圣意!”
徐大张张嘴,欲言又止。
太狩皇帝冲他点点头道:“徐大人有何高见?”
徐大冲动的说道:“祯王在天子脚下培养心腹暗杀朝廷命官,他这是当天高皇帝远,自己在蜀郡能当土皇帝!”
“按照俞大人的贴身状纸所记述,他在蜀郡罪刑颇多,可是蜀郡的监察刺史却毫无动静,这说明他已经当了叛徒,他被策反了!”
汉武帝时,中原便被分为十三个监察区,每个区设置一名刺史巡行监察,代表中央监督地方,权力很大,属于常设巡查机构。
这种巡查制度为历代沿用借鉴,如魏晋、隋唐时期有监察御史,宋朝有监司,元朝有按察使、廉访使,及至本朝,太祖皇帝重启刺史之位,但行监察之权,就叫做监察刺史。
徐大说道:“所以圣上希望观风卫能行使好太祖皇帝的初衷,去把祯王的事调查个清清楚楚。”
万公公忍无可忍,冷飕飕的说道:“徐大人,你好聪明的脑袋瓜子。”
徐大客气的说道:“彼此彼此,其实我也不是很聪明,当初就没有考上进士。”
万公公沉默了。
太狩皇帝看向王七麟叹息道:“王大人,你空有一副好皮囊呀。”
王七麟苦笑道:“微臣惭愧。”
太狩皇帝对万公公说道:“徐大人乃是朝廷人才,当为铜尉。”
万公公恭谨行礼:“老奴接旨。”
徐大瞠目结舌,然后吱吱呜呜的说道:“圣上恩典,可是这不好吧?我是铜尉?可我家大人也是铜尉,圣上皇恩浩荡,但这与礼不合,这样怎么行呢?”
太狩皇帝轻松的说道:“观风卫本是听天监下十三府之一,有两位铜尉怎会于礼不合?徐大人多虑了。”
徐大说道:“圣上皇恩浩荡,圣上说与礼相合这自然就与礼相合,但十三府有两位铜尉那是因为上头还有银将,若是没有银将只有多个铜尉,这工作不好展开!”
太狩皇帝淡淡的瞥了眼王七麟道:“朕重启你观风卫,正是要知道蜀郡真实情况,若你能办得好,此间事了,朕许你为听天监银将。”
王七麟叫道:“谢圣上恩赐!”
太狩皇帝笑了笑道:“记住,祯王乃是朕的兄长。历朝历代,皇家都不乏兄弟阋于墙的闹剧,朕,不希望重走前人的老路。”
他顿了一下又说道:“但立法为公,王法最大,王大人,你要给朕查出一个真相!”
王七麟道:“微臣一定竭尽所能!”
太狩皇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:“不是竭尽所能,是一定达成所愿!”
王七麟行礼。
它娘的,你们自家事自己解决,让我个外人掺和什么?
小船在海上穿梭,滔天恶浪中如履平地,显然是一件法宝。
太狩皇帝表明了自己心意后没有再说什么,他独自站在船头,双手习惯性的背负在身后,王七麟从后头看才发现他的身影颇为纤瘦。
茫茫海上的时光变得有些不可捉摸,王七麟不知道他们在海上飘荡多久,最终当他看大海看的精神恍惚的时候,忽然发现几只白鹤优雅的从他身前掠过。
回来了。
太狩皇帝点点头,万公公对两人说道:“二位大人,请吧。”
王七麟行礼后退,徐大后退中说道:“圣上保重龙体!您的身躯乃是万金之躯,您的健康是万民之福,您要为大汉社稷、为百姓安居乐业保重呀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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