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妈。”她的手附上母亲的手，“回家吧。”言语间带着一丝哀求。
“冬青妈，你说你跟孩子生什么气。赶紧进去吧，外面天这么冷，别冻坏身体。”隔壁的李阿姨扶着徐慧另一侧的胳膊，微微抬着头对赵冬青嘱咐着：“你赶紧扶你妈进去，地上的东西我替你收回进去。”
赵冬青这才发现原来地上还散落着一堆衣服，估计是赵江海翻钱时扔出来的。
“我自己捡吧，麻烦您帮忙扶我妈进去。“
“哎，好。”
男人走了，女人也被扶进了屋，人群很快就散了，偌大的巷子里只剩了赵冬青一人，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。她缓缓蹲下去，低着头，把衣服一件件揽在怀里。刚才的一千块钱，是徐慧前天刚给她的这学期住校的生活费，还没捂热就没了。她记得上学年的生活费也是这么没的。
赵冬青在镇上的中学上学，学校是半寄宿制的，离家近的孩子可以选择不在学校住。赵冬青的家离学校并不近，需40分钟的自行车程。这学期，学校还安排她们初二学生上早晚自习，所以每天她都披星戴月的来回，大半个学期下来有些吃不消。班主任也跟她谈过，希望她尽快来学校住宿。但现在，赵冬青长长叹了口气，心想着怎么编个谎去应付班主任。
微微起了风，她忽觉得脸上一阵刺痛，才发现自己的脸上还挂着泪。她抬起胳膊胡乱蹭了一通，擦完看到对面李阿姨家门口不知几时站着一个人。赵冬青看不清对方长什么模样，只知道是个男生，个头比自己高不少。还有一点她很肯定，他正在看她。
原来观众还没散场。赵冬青无奈地笑笑，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坦然地抱着衣服，走向被遗忘在不远处的自行车。
刚把车扶起，就看见李阿姨从自家的门中出来。
“冬青，我把你妈扶楼上去了，等会儿回去你记得给她擦点药油。”
“恩，谢谢。麻烦李阿姨了。”
“说什么呢，都是邻居。”李阿姨抚了一下孩子的头，又沉着语气说：“冬青啊，劝劝你爸，夫妻两个过日子哪有这个过法的。“
赵冬青点点头，没说话。有些事，她无能为力。
“李阿姨，那您忙吧，我进去了。”赵冬青不再耽误人家，赶紧进了门。
“诶？阿乾？”李雪梅在这个点见到自家外甥站在门外，有些意外。
“姨妈。”陈乾等那个身影完全淹没在门后，才收回目光。
李雪梅自然知道他看的是谁，顺着那个方向叹了口气，“哎，苦了那孩子了。”
陈乾静静听着，心里大概知道几分。他来的时候，那个男人正满身戾气地从自己身边走过，骂骂咧咧，嘴里全是难听的话。
“刚走的那个男的是她爸，赌棍一个，三天两头要钱去赌，拿不到钱就打她妈，打得狠着呢。”李雪梅又说了几句，才想起来问外甥来的原因。
“家里酿了点酒，给你们送来，顺便过来见见阿虫。”
阿虫是他表弟，真名李重，今年上初二。
“巧了，阿虫晚饭的时候还跟我念叨你呢。来的正好，周末帮姨妈我好好盯着他写作业。这孩子现在一回家就玩电脑……”两个人边说边进了屋。
这边，赵冬青从浴室拧了把热毛巾，轻轻地给徐慧擦着脸，“妈，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？”
徐慧靠在椅子上，侧着脸，一言不发。
“我去给你拿红花油。”
“不用管，你去睡。” 语气有点凶，似乎对她还有气。
她站了一会儿，缓缓放下手里捏着的热毛巾，走向卧室关上了门。卧室里没开灯，只有窗户透着冷冷的月光。赵冬青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，然后脱了衣服，钻进了被窝。她睁着眼望着上方的虚空发愣了许久，心中一片茫然。但最终还是选择闭上眼睡去。她只希望，再睁眼，这一夜已过去，而明天，如期而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