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挺好的,还经常下楼晒太阳,和老同学打牌。”
“那就好,妈妈呢?”
“她也挺好的,她劝我不要逼你,我想到金山去找你,好好打你一顿,妈的……算了不说了。”
“对不起,我暂时不想回家。给我两个月的时间好吗?我找到工作了,人家说,要等我成年以后才能上岗,还会给我买保险,会给我发固定工资。会……”齐寂突然一滞,因为他听见电话里传出一种从来未曾听过的声音。
那是擤鼻涕,偷偷抽泣的声音。
那代表着什么?
代表着父亲在偷偷抹眼泪吗?
他不敢细想,只是珍重【尊重】地问了一句。
“爸爸,你怎么了?”
电话里声音带着鼻音,语气风轻云淡,与他齐寂漠然的态度一般无二。
“我知道你,我明白,我知道。”
“你知道什么?爸?什么呀?”
“我没读过多少书,崽呀。我教不了你什么,我怕你讨厌我,我一直说一直说,一直逼着你,我想对你好,我不知道该怎么做。”
“没关系,爸爸。”
“那个小白,你白叔叔前几天跑到我这里,和我喝酒,和我说你的事,他担心你一个人太久了,憋坏了。
我知道他是关心你,可是我哪里听得他这种屁话,我儿子轮得到别人来说三道四吗?我是一个劲的夸你,我说你好有志气!和你老子我一样傲得很,不喜欢和一般人处朋友!你迟早是要出人头地的!
其实……我只是……我在面对你的时候,真的不知道怎么去夸你,我放不下父亲的架子。
你真的和其他小孩子不一样,从小到大,你都学不会撒娇,你妈妈经常会后怕,很担心你的心理问题。我想一个小孩子怎么会对父母这么冷漠呢?我搞不懂,想不通……后来我觉得是我们的沟通有问题。
直到我想起,我和你爷爷也是这样,他一个党员,要我跟着队伍去考试,我偏不,我要去南方闯荡,这才认识了秀云,才认识你妈妈的……”
“好了别说了,爸。”
“你嫌我烦了?”
“不是的,我能【理解】,我能【理解】的。”
“那好,我听到你没事,还有工作,你不要骗我。”
“我不会骗你。”
“真的吗?”
“是真的。”
“那你什么时候回家?”
“过年时会回家。”
“带人回来吗?”
齐寂想了想,他说:“带几个朋友回来。”
“有女朋友吗?”
齐寂大笑:“你搁这等着我呢?”
“你出去闯荡,也应该要闯祸,要闹事情,认识朋友,特别是女朋友!”父亲不依不挠打蛇随棍上:“我就是十七岁……”
齐寂:“妈妈比你小三岁,现在按照刑法你要判几年?”
“你他妈的!”父亲想骂,最后都变成一句问好,是舍不得了,“照顾好自己。”
“好的。谢谢你,爸爸。”齐寂认认真真地说,认认真真地做猫饭,小阿柯蹲在灶台旁边,都快馋哭了。
“崽啊,你今天很不一样,我以前只会和你吵架。”
“你也不一样了,爸爸。”
“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说谢谢,为什么要说啊?”
“谢谢你把我带到这个世上,谢谢你出门去闯荡,谢谢你认识了妈妈。”
父亲沉默。
齐寂也跟着沉默。
电话就这么挂断了,没有说一句再见。
离金山两千多公里之外,在城中村的横街杂巷里。
一个中年汉子抱着手机,蹲在小桌板前,又是哭又是笑的,给老婆折豆角,一半落进篮子里,一半落到篮子外。
“崽长大了……”
而齐寂呢?
他抱着阿柯的食盆,在电扇下要把它放凉,猫咪不喜欢滚烫的食物。
他和阿柯认认真真地说,仿佛阿柯真的能听懂人话似的。
“你要有耐心哦!”
阿柯:“喵!”
齐寂:“要等一会,不然会烫到舌头的!”
阿柯舔着爪子充饥:“喵呜!~”
齐寂又说:“我不会饿着你的,我的小宝贝儿,你看你多可爱呀,要不是这张脸,你早就变成孤儿了。”
阿柯:“喵喵喵?”
齐寂好声好气地商量着。
“所以,你不许在洗衣机上边拉屎,听到了吗?”
阿柯往洗衣机那头看了一眼,看见衣架子时浑身一紧,像是回忆起主人用这件凶残的道具抽打它时,脸上那副冷漠无情的模样。
阿柯把脑袋缩了回去,变成了飞机耳。
“喵。”
齐寂教好猫咪之后,就开始给自己煮火锅。
他回到电脑前,想看一眼伙伴们。
大粮仓中,伙伴们都是【暂离】状态。他们的游戏角色睡在地上,东倒西歪。
小队频道中,有他们的留言。
【小队频道】
【章鱼哥:这顿我请,听小齐的,外卖不健康,我们去下馆子!有空一起吃饭哦!高手?】
【海绵宝宝:齐寂!我也去吃饭啦!等你回来再说!】
【派大星: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齐寂,但我觉着,你最近应该挺难过的,加油吧!一起加油!我们还要去抓水母呢!】
反倒是蟹老板出人意料地正经。
【蟹老板:假如生活欺骗了你。那就反手给它一个大耳刮子!】